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和 先 生 在 一 起 的 日 子
发布时间:2013-10-23 点击次数:

蔡 炳 贵

(中国科学院地质与地球物理研究所,北京100029 )

 

先生走了。对我来说,先生走得很突然,因为总觉得有好多话要对先生说,关于研究的一些进展,关于一些事情的看法等等。在先生住院的那段日子里,多少次从先生的办公室经过,脑海里想象着和先生在办公室闲聊般的交谈,就像从前一样。然而,这一切都成了美好的幻想,幻想的破灭总是很难让人释怀。很长一段时间,我不愿意去追忆和先生在一起的片断,只是不愿它真的成为往事。

有人说,和刘先生在一起要带着一个录音机,因为先生冷不丁地会道出精辟之辞,此言极是,但我觉得心灵就是最好的存储媒介。闲暇时,先生喜欢给我们讲一些他经历过的事。先生曾不止一次给我讲过这样一件事,事情的大意是这样的:有一年,先生到国外访问,有位教授找他帮忙,原来这位教授有一位来自大陆的博士研究生,这老兄一直“赖着”不毕业,每次催他,他总是说,他的研究工作还存在一些问题,只需要再作一些实验就可以把工作做的更好。就这样,一拖再拖,一直毕业不了。所以,这位教授请求先生帮忙劝劝他的学生,他认为先生是中国人,由中国人来给他的中国学生做思想工作可能会更有效一些。于是,先生找到那位老兄,一阵寒暄后,先生告诉他,研究工作需要分阶段完成的,工作进行了一个阶段,要暂时划个句号,坐下来好好的整理,总结出阶段性成果,同时也可以为下一阶段的工作理清条理。如此这般劝说后,这位老兄似乎有所感悟,不久,先生讲学结束,回国后再也没有遇见过那位仁兄,据说,他没有拿到博士学位,离开了那个大学。其实,先生给我讲这个故事时,我也处于那位仁兄一样的境况,只是自己浑然不知罢了。多数时候,我常把这些故事当成茶余饭后的佐料,一笑了之,孰不知言者有意,听者无心。很久以后,我回想先生讲的一些“故事”,慢慢地品出这些故事的绕梁余音,方才体会到先生的良苦用心。先生就是这样,他很少严厉批评我,但总是以这种方式开导我,只因天生愚钝,加之懒散成性,至今距离先生的期望甚远,想来倍感愧疚。

先生有个习惯,坚持浏览国内外主要的期刊和报纸,遇到一些重要的文章和有参考价值的报道,他会认真地摘出,然后介绍给研究室里的相关人员。印象最深的一次是2005年的春节,那是我毕业后的第一个春节,由于刚“转行”开始石笋古气候研究,我春节早早就来上班。那天,记得是大年初五,先生敲开我的办公室,互相问候之后,先生说:“我来办公室看看大家,你在正好,我有点东西正要给你,你等我一下。”先生转身出门,不一会儿,先生回到我的办公室,手上多了一沓材料,有报纸的报道,是关于某某地方发现洞穴的消息,先生用铅笔规规矩矩地将报道圈出,旁边写着“蔡秉贵参考”(先生习惯把我的名字中的“炳”写成“秉”),有期刊文章,是一些关于石笋研究的文章。“你看看这些,可能对你有用。”之后,先生又详细地询问了我的工作进展情况。“多读文献,国内的还有国外的,另外,争取多和国际同行交流”,先生最后叮嘱。将先生送出办公室,望着他那日显单薄的背影消失在楼道的拐角,我久久伫立。

先生一起去外地参加会议,多是“美差”,因为先生是“名人”,出行自然有人安排,但也有例外的时候。一次,陪同先生去成都开会,会议由当地政府承办,来开会都是科学界的大家和政府官员,接待工作带着隆重的官方色彩,往返会场与招待所,所经之路均实行交通管制,由于代表众多,加之重要代表每人一台车,车队浩荡,出行时恰逢上下班高峰,过往车辆行人犹如奔涌激流嘎然而止,汇于两旁巷道,场面颇为壮观。会后的旅游考察,自然也是专车跟随,这天上午我们参观了著名的三星堆遗址,回到住处已是午饭时分,专车司机热情询问午后行程安排,先生百般致谢,说:“下午我们就在宾馆休息,明天我们就在附近走走,车子就不用了,谢谢你!”。午餐是自助餐,先生嘱咐我多吃点,“休息一会儿,下午我们去武侯祠和杜甫草堂”。先生作息向来规律,午后2点,我到先生房间,先生已经沏了两杯茶,招呼我进屋后,说:“你喝口水,完了我们就走”。从招待所出来,我正准备招手示意一辆出租车停下,先生止住我说,“对面就是公交车站,我们坐公交车去吧!”成都的公交车和北京一样拥挤,但不像在北京,会有人给老年人让座,上车后我好不容易挤出一个空间让先生立足。初秋的成都,午后的阳光透着秋老虎的气息,烤的车厢直冒热气。车子在摇摇晃晃中走走停停,一路上倒也顺畅,大约半个时辰,我们到武侯祠。之后,我们又乘车去杜甫草堂,那天先生兴致很高,流连于杜甫草堂的雕、诗词和对联之间,直到闭馆时间,我们方才步出草堂此时,天色昏暗,先生已生倦意,却仍然让我去瞧瞧哪一路车可以到招待所。其实,一天走下来,我已然累极,于是,我提醒先生,坐公交回去可能赶不上就餐时间,先生方才说,“对对,我们打个车回去”。后来,在一次闲聊中和先生提及学术会议的组织工作,先生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,“影响老百姓的正常生活不好”。

先生做事向来有条不紊,即便偶遇燃眉之事,也是淡定从容,只有一次,我看见先生焦急之情跃然脸上,为得却是我的私事。那是2003年的冬天,妻子在医院诞下一对男孩,由于早产2个月,小孩一落地就被紧急送至重症监护病房(ICU)抢救,而我不得不面对高昂的医疗费和生与死的考验。先生是在当天上午来办公室找我时得知此事的,在楼道里碰见先生时,我刚从医院签完“生死状”回来,先生则行色匆匆地从四楼下来,他正着急地联络研究室的老师,商量如何帮我度过难关。先生双眉紧锁,可能是着急的缘故,脸色有点红,他简单地问了我医院那边的情况,然后安慰我说:“现在医学发达,你不要着急,一定会有办法的,其他的我们一起想办法”。那一刻,先生在我的心中不再仅仅是良师。承载着大家的恩泽,孩子平安地出院,之后的数年里,先生和师母一家一直关心着他们的成长,而今,先生已经归去,但愿天堂那边的他能看到他们天真的笑容。

先生在一起的日子是我一生的财富。
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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